假如上帝愿意許我一個愿望,我希望能夠給我多一些時間,讓我陪著你,好好愛你——父親!
那日,接到妹妹急切的電話,告知我父親病了,正走在下班路上的我心跳加速、渾身發(fā)軟,鉛灌的腿怎么也拖不回家,靠著路旁的樹一走三歇,五分鐘等車的時間,我恍若煎熬了一個世紀。頭上無法擦干的不知是冷汗還是熱汗。父親! 您老人家可千萬、 千萬不能倒下!在心里我千萬遍地祈禱著。
父親是奶奶的長子,卻過繼給了他的伯父,至今我都想不通是什么原因奶奶能舍得把她的長子送人,也許這就是父親的苦命或是父親太過懂事吧。從小不得寵愛的父親卻是村里人人夸贊心靈手巧的能人,學得了一身本事,瓦活,木活是村里數(shù)一數(shù)二的,還打得一手好算盤。村里幾乎家家戶戶的房子都是父親蓋起來的,家里大大小小擺滿了父親給我們用木頭削制的各式各樣的玩具。姥爺那時候也是看中了父親的勤快、老實、善良,才把母親嫁給了他。沒曾想過繼的父親卻一連生養(yǎng)女娃,未能為伯爺生個續(xù)香火的,這一直是伯爺心中的痛,為此伯爺沒少受鄰里的嘲笑。伯爺?shù)钠庾兊迷絹碓綁,少言的父親更加寡言了。姍姍來遲的小弟直到伯爺去世后才出生。弟弟的出生了卻了父親的一樁心事,也算是對不甘心故去的伯爺有一個交代了。
父親賣命地干活,為了養(yǎng)活一家七張嘴,農(nóng)活、木活、瓦活、爬低上高,別人不干的他干,別人嫌累的他爭著干。在我的記憶中,父親就是個鐵人,從沒看到過他生病,那么多年,那么艱難困苦的日子,我真的難以想象父親是如何把我們這么多孩子養(yǎng)活過來的。
多年的勞累終是在父親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。常年瓦活勞作,父親腰椎、肩膀和手腕都落下了病疾,動不動就疼痛難忍,醫(yī)生用盡各種辦法都未能得到根治。父親的病疾如今也成了我們姐妹幾個心頭的刺,父親疼,我們跟著疼。
父親因為胸肩疼被醫(yī)生診斷肺上可能有問題了,胸片拍完后醫(yī)生看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,建議去市醫(yī)院進一步檢查。曾當過幾十年院長的醫(yī)生,凝重的表情和模棱兩可的說法如同給我們家扔了一顆原子彈,炸得我們都慌了神。
醫(yī)院里填表,掛號,檢查,我們幾個人都一言不發(fā),心情沉重到了極點。上樓梯時,妹妹忍不住開口說:“我的腿都發(fā)軟哩。”外甥接著也說:“我也發(fā)軟哩。”我狠狠地剋了他們一眼說:“你爺腿都沒軟,你們軟什么?”接著無言,其實我的腿何嘗不是硬撐著呢!只是想給父親增添點信心,不想給大家增加壓力和恐慌。
等待結(jié)果的過程更加煎熬,父親說不想在醫(yī)院呆,去醫(yī)院外面等吧。我們默許,是啊,醫(yī)院的空氣太過沉悶,我們都快要窒息了。走在父親身后,父親的背影更加瘦弱了,不知什么時候腰身已變得不再硬朗,可恨的斑白不知什么時候已悄悄爬滿了父親的頭,秋風劃過他滿臉的溝壑,看著被歲月銷蝕得更加蒼桑的父親,我的心頭一陣陣酸疼,眼淚奪眶而出。
這些年,日子過得飛快。不知不覺自己已過四十,卻恍若還是小時候的樣子,以為七旬的父親還如今日的我般年輕,當那刻真真切切看到蒼老的父親,我還是無法說服自己,那個為我們用木頭削制玩具、用自行車一次就能捎我們姐妹四個的父親,那個無憂無慮頑皮的我們仿佛還在昨天……可是父親卻真的是老了。
開始害怕失去,卻又想掩飾內(nèi)心的恐懼,偽裝成堅強的樣子,怕父親擔心。這么多年我都為父親做了些什么?有多少次能心平氣和地和父親談心?有多少次能耐心地聽完父親的嘮叨?又有多少次能不讓父親操心?什么時候問候過父親的冷暖?什么時候關心過父親的身體?什么時候又對他說過“我愛你”……在一次次反思中我一遍遍譴責著自己。
時光啊,請走得慢一點,讓我多陪陪我辛勞的父親;請給我機會,再牽起父親的手,一起在陽光里歡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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