絲絲冷風刮過,凍得人脖子直往衣領里鉆。這時路邊傳來一聲吆喝“剛烤出來的紅薯噢!”心里念著紅薯的香甜和這股熱乎勁,腳步不由自主地就邁到賣紅薯的烤爐跟前了。
紅薯都被塞進一個圓筒狀的烤箱里,買一個紅薯嘗嘗,聞著香甜、摸著熱乎,急不可耐地吃一口,呀,燙嘴。捂在兩手中間,烤紅薯的熱量從手掌傳遞到全身,感覺全身都被熱氣圍繞著,一點也不覺得冷了。剝掉外皮吃一口,內(nèi)邊果肉香糯可口,絲絲甘甜沁人心脾,陣陣薯香蕩漾開來,也牽動我的一些關于吃紅薯的記憶。
每年的秋冬季節(jié),就是吃紅薯的時節(jié)。早飯時候,熬得濃稠的玉米糝子混合著紅薯的香甜,就著母親腌的酸菜,不用吃饃肚子就飽了;或者是煮了小米粥,小米的香味浸潤著紅薯的香甜,喝一口,暖胃又暖身,從外邊回來的一身寒氣頓時被驅散而去,感覺全身都暖暖和和的。
冬日里家里生了土灶,便會央求母親在爐膛里塞入幾個細長條狀的紅薯,又惦記著吃烤紅薯了。因爐膛溫度太高,放進去的紅薯必須隔一會就得翻轉一下,不然就會烤糊。有時因為貪看了幾眼好看的電視劇,早就忘了烤紅薯這回事,待想起來時,爐子里那幾個烤紅薯早就形象模糊,成了“黑炭”了?删退氵@樣還是舍不得扔,還要把這“黑炭”剝開吃凈,吃得滿手、滿嘴烏黑,像個小花貓一樣。
因為烤紅薯麻煩,母親通常蒸紅薯。將紅薯挖出土后,清洗干凈,上鍋蒸熟,幾個大柴燒過,紅薯特有的醇香甜膩味兒就從鍋沿的縫隙里躥出來,直繞著滿廚房彌漫。那香甜的氣味饞得我直流口水,揭開鍋蓋,立馬伸手拿一個,啊,好燙啊!這時,母親就把紅薯用一根筷子串起來,我拿著筷子像吃糖葫蘆一般歡欣雀躍。
一直以來,每次吃紅薯的時候,父親和母親總是嘗一兩口就不吃了。母親一度都不愿意再栽紅薯苗,每年都是我們央求才會在地頭栽上一百來苗給我們解解饞。我很納悶,這么香甜可口的紅薯,為什么不愛吃?父親問我:為啥稀飯里要煮紅薯,要經(jīng)常蒸紅薯吃?就是因為多吃紅薯就會少吃饃,能省點白面啊!父親曾感慨,在他們那個年代,小麥、玉米產(chǎn)量低,還要交公糧,留種子,家里人又多,米面不足,而紅薯易管理、產(chǎn)量高,又可以當飯吃,能填飽肚子,幾乎天天、頓頓都是吃紅薯,是作為口糧充饑的。早飯是紅薯稀飯;將紅薯葉子拌上點玉米面蒸熟就是中午飯;紅薯切片、曬干、磨成粉,蒸紅薯饃、吃紅薯面、壓成紅薯饸饹,一年到頭都離不開紅薯……所以,現(xiàn)在的他們,看一眼紅薯都感覺胃反酸,對紅薯再也提不起一絲食欲了。
看著我們每次把吃紅薯當作吃零食般欣喜,父親說,還是黨的政策好啊,包產(chǎn)到戶,實行家庭承包責任制,小麥、玉米等糧食作物的產(chǎn)量都獲得了大豐收,也不用交公糧了,大家的口糧都吃不完,再也不用吃那紅薯面了,F(xiàn)如今,“紅薯湯、紅薯饃、離了紅薯不能活”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,大家白面白饃都吃不完,你們趕上了好時候啊,吃紅薯是調節(jié)口味呢。
是啊,社會飛速發(fā)展,糧食早已不是問題,現(xiàn)在吃紅薯、吃雜糧就像當年吃白面那樣渴望,吃慣了大魚大肉的人們,偶爾惦記著紅薯的那口香甜。“媽媽,我要吃烤紅薯。”一個孩子拉著大人的手嚷道。我這才注意到,紅薯攤前才一會功夫便圍了很多人。只見那孩子小心翼翼地剝?nèi)タ窘沟募t薯外皮,剎那間,整個烤攤周圍彌漫著烤紅薯的香氣,隨之四溢開來的還有記憶的香氣悠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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