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菊花黃,梧桐落,大雁南飛”,秋天就這樣一步步把自己交接給了冬天。單調(diào)的冬天說不上有什么讓人留戀的地方,只是心中有一團團的爐火在飄蕩,一想起來就格外溫暖。
村里多年來一直都是這樣的,臨近冬天,家家戶戶都要準備好過冬的煤炭和柴火。“手中有糧,才能心中不慌”。我家通常會買一車煤泥和幾袋黑亮的塊煤。立冬過后,水開始結(jié)冰,屋里就應該生爐子了。傍晚,冷清的巷道空無一人,抬頭望去,家家戶戶的煙囪冒著微微嗆鼻的炊煙,也有的是草木灰的澀味。炊煙裊裊,縈繞在屋頂上空,氤氳的煙火氣把村莊渲染得忽明忽暗。屋內(nèi),爐子里熊熊的火苗舔著鍋底,火光映紅了人們的臉龐,在鍋碗瓢盆的碰撞聲中開始了晚餐。有了爐火,屋里屋外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,屋內(nèi)彌漫著濃濃的暖意,屋外卻連看門狗的叫聲也清冷了許多。漫長冬夜,溫暖的爐火讓人沉沉欲睡。臨睡前,用濕濕的煤泥蓋住往上竄的火苗,用鐵鉤扎一個小眼,蓋好爐蓋,就算封好了火。很多個日子就這樣從指縫間悄悄溜走。
冬天的火比娘親。窗外寒風瑟瑟,卷起枯葉,屋內(nèi)溫暖如春。家人朋友圍爐而坐,燈火可親。在村里一到冬天,人們幾乎都閑下來了,游門串巷也是日常活動之一。幾個人圍著火爐,喝茶聊天,三綱五常,國家大事,東家長,西家短,誰家快娶媳婦了,門戶怎么行,雞零狗碎的都是閑諞的內(nèi)容??此崎e話,無意中也有一些正經(jīng)事。誰家屋里如果爐火不旺,冷冷清清是留不住人的。說話間,主人把火捅一捅,續(xù)上一些碳火,添上茶水,接著繼續(xù)聊。這種溫情的畫面,溫暖的爐火是不可或缺的道具,如今卻很難有這種生活體驗了。文字有時是蒼白的,它無法描繪出思想要達到的意境。
冬天的村莊紅白喜事最多。過事時,幫忙的人早就提前用磚砌好了一個大爐子,用泥把外面裹好,也有的用汽油桶焊的爐子,這兩種爐子都費碳火,卻能趕上勁兒。燒碳塊子一鍬鍬撂進去,火苗揚起幾尺高,映得大師傅紅光滿面,大鍋沸騰,人聲喧鬧。人們圍著爐火,你一言我一語,爐火無形中成了一個圓心。村莊在爐火的見證下,人們像莊稼一樣,一年年,一茬茬,生生不息。不經(jīng)意間,一張張熟悉的臉從身邊滑過,像一個個切換的鏡頭。人來的時候不得不來,去時無論誰都挽留不住。有時,在一個平常的日子,他們就好像來不及告別,就出了遠門,拐出巷子消失不見,永遠地隨風去了遠方。
如今,隨著時代的發(fā)展,節(jié)能減排,低碳環(huán)保是國家的大政方針??照{(diào)、壁掛爐、電暖器、地暖等,慢慢取代了傳統(tǒng)的碳火火爐。如今,冬天的村莊寂靜極了,更是缺少了一種濃濃的煙火氣,炊煙與爐火只能從記憶中去尋找了。有一刻,真的懷念那溫暖的爐火,懷念圍爐而坐的溫馨和恬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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